中国女足0比2不敌意大利，止步世界杯16强，这是一个赛前被普遍料到的结果。当一切在蒙彼利埃燥热的空气里戛然而止时，我们回顾这半个月女足走过的世界杯旅程，“眼泪”竟然是贯穿首尾的关键词。

第一场小组赛惜败德国后，错失多次绝杀的前锋杨丽赛后哭着说“对不起”；顽强逼平西班牙晋级淘汰赛，从主帅贾秀全到多名主力队员都流下了眼泪；昨晚，门将彭诗梦泣不成声，前锋李影哽咽着重复两遍“对不起大家”。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眼泪和歉意？在这个属于她们的舞台上，我们固然希望看到胜利和荣誉，但除此以外，我们更期待看到一些别的，属于这个时代中国女性特有的力量，一种影响力，一种号召力。

输了球才得到的尊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中国女足面对进攻犀利的意大利，竟然打起了对攻。

此前在几乎所有媒体对此役的前瞻中都预测，中国如果将严防死守坚持到底，把比赛拖进点球大战，最后的结果很难预料。因为点球环节说到底拼的还是运气，也许运气就眷顾到了中国女足。一些原定在淘汰赛第一轮结束后就打道回府的记者，在得知1/8决赛对手是意大利时，都打算改签回程机票。和其他两个潜在对手美国以及英格兰相比，意大利真的已经是她们可以遇到的最理想的对手。

过去这些天的训练中，很多迹象其实都在指向一场对攻战。球队抵达蒙彼利埃的第一堂训练课，主帅贾秀全把队员召集到一起，让她们在进攻时要更有自信，“就正面过她！”比赛前一天的发布会上，这名主教练暗示，比赛中会更着重进攻。

足球比赛的最高境界，也就是争取在攻防两端的平衡。过分进攻和防守对整个球队发展都是不利的，中国女足三场比赛经过了一个艰苦的过程，从进攻端来讲应该做得更好，但三场比赛只出现了一些短短时间里的进攻。

为什么会有这种战术上突如其来的改变呢？首先是心态的变化。虽然贾秀全对外一直表示“终极目标当然是争取冠军”，但其实小组出线才是此次出征法国的死目标。目标完成了，淘汰赛可以放手一搏了。

贾秀全承认自己在世界杯期间浏览新闻，他一定也看到了针对自己“只会防守”的那些质疑。作为一个内心敏感自傲的人，他很难不受这些言论的影响，回击的方式就是证明给质疑的人看，自己也可以勇敢地进攻。

淘汰赛只可能有一种结局，赢或者输。是要丑陋地赢还是壮丽地输？这是一个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后者更能赢得别人的尊敬。法国权威媒体《世界报》评论中国女足，“虽然意大利成为了赢家，但这些中国姑娘踢出了她们在世界杯迄今最好的一场比赛。中场漂亮的组织，流畅的配合，她们所欠缺的就是最后一击的精准度。”

相比之前《纽约时报》对于中国队只重防守的负面评价，这一次，女足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世界的尊重。但是在“胜者王败者寇”的竞技体育里，这样的尊重又有多少意义？

“对不起全国球迷”

从赛后的数据统计来看，中国在控球率上稍稍高出意大利一点，为51%，对手49%。她们的传球精准度为75%，而意大利则是64%。这也就可以印证《世界报》所说，“流畅的配合”并非一句空话。而在角球次数上，中国获得9次角球，对手为0。但双方同样5次射中球门范围，对手将这5次机会变成了2个进球，中国却没有1个进球。

贾秀全在过去几天里有意识地练习进攻，但射门的效率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主教练有几句话说得不错，包括心理压力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球员的临门一脚，而这种压力需要她们在不断和强队交手中去缓解。赛后发布会上，他将进攻不利的原因归咎于自己，“进多进少，可能是教练的水平问题。我水平有限，打不进球就是教练没能练到。接下来，我们要狂练进球和射门。”

主力前锋李影赛后承认，还是输在了心态过于急躁上。“我觉得这场比赛我们应该能够胜利的，太多机会没把握住，打得太急。其实上半场丢球以后我们相信能打回来的，包括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们也有信心能够扳回来……很可惜，我觉得。”

不甘心。在所有不甘心的人里，贾秀全是唯一甘心的。他说，“我挺甘心的。”有队员说，赛后的更衣室里没有人言语，贾导进来以后什么话都没有讲，既没有指责，也没有象征性的安慰。他只是轻轻地告诉大家，“走吧。”话音落下，迎接它的是一片死寂。他的甘心是因为再一次认清了差距，但他也有自己的不甘心，贾秀全说，这些不甘心就留到以后再说。

李影想起大家在出发前彼此约定，不要留下遗憾，想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她的歉意，一是对于自己的队友。“作为一名前锋，三场比赛只收获一个进球，没有为球队带来更多，觉得挺对不起大家。四年一个轮回，都不知道我们这一批人当中有几个人能等到下一届。出发前大家就说，不要留下遗憾，结果还是留下了遗憾，把遗憾留在了法国。”

二，是对于国人。“我们也知道全国对我们期望很大，从出征到现在，辜负大家了，真的挺对不起的。老说自己尽力了就好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有遗憾的。”贾秀全赛后也说，“对不起全国球迷。”

这是一种极富中国特色的表述，“对不起全国球迷”。然而全中国到底有多少女足球迷？作为那些占绝大多数的四年一次出来摇旗呐喊鼓吹女足精神的人而言，其实并没有立场接受这种歉意。